拉萨贼王
文/马兴鹏
贼窝是什么样子?我想,看过电影的,大概都会有这么一个印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流里流气的男子;满口脏话,满目春光,祼胸祼奶的女人;肮脏喧闹,猜拳行令,乌烟瘴气的环境;……这个看法显然是落伍了,最起码拉萨贼王曹尼玛的贼窝不是这个样子。曹尼玛的贼窝位于拉萨的闹市区,他工作的地方,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还要现代化。要是说国际水平,有点夸张了,但国内一流,也基本上没有问题。
曹尼玛是拉萨公认的贼王,但他公开的身份是一家珠宝店的老总。他高大英俊,头脑异常灵活,这大概是每个“团结族”都具有的基本特征。曹尼玛的父亲是一个姓曹的汉族,母亲是个藏族。他今年三十六岁,大脑袋、宽额头、弯弓嘴、圆下巴,一双有力的大手老在动弹,那是一双贪得无厌的手,一双抓住金钱和财富后再也不肯放开的手。
熟悉曹尼玛的人极少,人们猜测他大约有上亿的身价。在这里,我们只能从市井的一些流言蜚语中对他有个大概的了解。曹尼玛出生在西藏工布地区的一个小镇上,因为父母双亡而流落街头,当过流浪汉,当过乞丐,掏过大粪,刷过马桶,几乎人世间最卑微的活他都干过。他去过青海、甘肃、陕西、内蒙、新疆、北京,后来,与一些青海的冒险家拉上了关系。他们把他带到可可西里的金矿干活,那是一处几乎不为人所知的矿床。他在那儿开始发迹。据说,曹尼玛和他的同伴为某一个大老板干活,那个老板也不知是为什么掌握了那片几乎还没开发的矿床的。活儿挺辛苦,可是,赚头大,这点辛苦算什么呢?几个月过去了,从地底下夺得的战利品已经相当可观。在干活的过程中,曹尼玛和一个名叫马万才的青海回族人当时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俩在一块儿不久就彼此间无话不谈了。两人都很想离开那个地方,可是又都认为自己还不够有钱。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听到可靠消息说,他们的老板把自己的财宝存在一家秘密的地下室里,于是就决定去偷窃。他俩趁黑夜干这个勾当。当在地下室看到摆在眼前的金子,他们觉得到手的东西真是太丰富了。一根根金条堆成个小山,在灯光下大放异彩,那强烈的光芒,使他的同伙马万才激动得扑倒在金山上,快乐的死去了。另有一种说法,其实马万才并不是乐死的,而是曹尼玛从他背后给了致命的一刀,把马万才给捅死了。上面的说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没人能够说得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曹尼玛从可可西里失踪了,几年后人们在拉萨看到了他,他到拉萨不久就开了个珠宝店,那店很快就成了拉萨达官贵人和绅士淑女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按说,曹尼玛现在已经是个拥有上亿元的富翁了,不会再去干偷盗的勾当了。但事实上,他不但在干,还干得很大,其中的原因,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也许狗改不了吃屎吧。
夜幕降临,曹尼玛珠宝店的橱窗,老远就放射出引人注目的欢悦光芒,把虹霓的七彩一一捕捉来:蓝宝石,澄蓝得宛如春季天幕下的晶莹露珠;翡翠,像波涛飞溅出来的碧绿水花;红宝石似乎掌握了热血沸腾的奥秘;珍珠好似懂得雾霭沉浸在静默之中的哑谜……,这些珠宝像烈焰熊熊的炉膛,冒出千红万紫的火星,像只暗中窥伺的猛虎,闪着灼人的眼睛。它们能够勾魂夺魄,使得人们如醉如痴。
进入曹尼玛的珠宝店,映入眼帘的全是珠宝和美女!嗯,要是有几个男人,也因为店里美女含量太高而非常容易的被忽视了。这些靓男俊女都是贼王曹尼玛的徒弟,他们是以珠宝店店员的身份掩盖着真正的“贼”的身份。
曹尼玛坐在靠近窗户的软皮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景象,那沙发是他从意大利进口来的,据说价值不菲,有三十多万元呢!在拉萨的主要街道上,车行如流,人行如织,万头攒动,夜幕下各种各样的色彩闪烁生辉。几个《格萨尔王》说唱艺人在街道两旁东张西望,在行人中间,在妇人的眼睛里,在光怪陆离的玻璃橱窗后面,寻找着生活的来源。五光十色的灯光为他们描绘了海市蜃楼式的图景,干裂的嘴唇犹如吸吮了甘霖。饥肠辘辘使他们贪婪饥渴的目光紧盯着美味的食品,正像感官为他们描绘了人应有的享受,这使他们更想到自己。他们像牲畜一样,在拉萨的各条街道上到处游荡。
曹尼玛喝完了一大杯掺有可卡因的青稞酒后,便开始了他的工作。曹尼玛拿起手机,不断地接打着一些神秘电话,这些神秘电话中有政府官员的,有外交使节的,有他的贼徒贼孙的,……,形形色色,什么人的电话都有。有的是给他提供偷盗线索的,有的是听他的指令去偷盗的。比如,有个政府官员给他打电话说“金太阳”宾馆119房间住着个印度商人,他的手提包里有三十万美金。于是,曹尼玛便安排几个徒弟们去“金太阳”宾馆去干他们要干的事情。再比如说,尼泊尔大使馆的某个人在电话里告诉他,有人提着一百万元现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并告知他那人所乘的车牌号。于是,曹尼玛便让他的手下火速赶往那里,很巧妙地将车子截住,并将现金千方百计弄到手。当然,这些偷来的东西,他不会独吞,而是与线人和徒弟们按一定的比例分成。每天晚上他只花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便结束了他的工作。然后,与团伙里暂时没有排上活的其他徒子徒孙们寻欢作乐去了。
这个盗窃团伙由男女青少年组成。曹尼玛对团伙的成员了如指掌。这些成员很会对付他们的猎物,徒弟根据师父的指令,分头到各个地方去办事,一般都不会失手。要是遇上一个连曹尼玛都把握不住,也对付不了的机灵顾客,他就会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扎西卓玛出场。
扎西卓玛出生在工布地区,是个美丽动人的藏族姑娘,是贼王曹尼玛的助理,其实也就是女秘书好听的说法。这个扎西卓玛,可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她从小号称天才,高考时,成绩是全县第一名,直接考取了北大。她毕业后,她不愿意回家乡,想在北京找一份满意的工作,结果没有找到,便接着参加了个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也是一考而中。等她硕士毕业,仍然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便又接着参加博士生入学考试,也轻松过关。扎西卓玛考完试,回家一趟,准备从家乡的亲戚那里筹点生活费,在路过拉萨时停留了一天。正是这一天,改变了她的命运——她非常巧合的遇上贼王曹尼玛发神经,要在人才市场招人。本来,贼王曹尼玛只是听一些鸟人煽动,说人才招聘广告,可以起到宣传珠宝店的作用,而且,花钱很少。贼王曹尼玛便试了一下看看效果。既然只是宣传,那当然就要搞大一点,所以招聘广告上很夸张的宣称,提供百万年薪的职位一个,招总经理助理一人。结果,贼王曹尼玛就遇上了扎西卓玛。
扎西卓玛学本科时学的是文秘,硕士是mba——没有办法,这玩意儿流行——所以,听起来不错,初试便过了关。等到贼王曹尼玛去面试她的时候,贼王曹尼玛坐在主席台上,勉勉强强将扎西卓玛的简历上的名词认了个七七八八,毕竟贼王曹尼玛也没有认真读过几天书嘛。他想了想,随口说了几个电话号码出来,然后,问扎西卓玛能不能记住。
几个没有半点联系,也没有任何规律的手机号码,说一遍就让人重复,这简直就是刁难人!但巧就巧在扎西卓玛从小就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她竟然能半点不差的将这些号码都重复出来。
阴差阳错!贼王曹尼玛简直是太佩服扎西卓玛了,而且,他觉得扎西卓玛年轻漂亮,很有一番姿色,而美色总归会派上用场的。再说,自己总是记不住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贼王曹尼玛便心血来潮,竟然决定让扎西卓玛到自己的珠宝店来上班。扎西卓玛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时来运转,这个看起来不错的珠宝店老板会愿意收留自己,而且,号称百万年薪!当然,她想试着上两个月班,如果不行,她还继续回去读博士生。这两个月来,事实上,她每个月拿到的钱不足三万块钱,但扎西卓玛算了一下,自己吃穿几乎都由贼王曹尼玛包了,嗯,看样子,以后贼王曹尼玛还会重用她这个美人的……总之,虽然拿到手的年薪,绝对没有百万,但算起来,也差不多实际上有五六十万!所以,扎西卓玛也就基本上满足了!若是接着去读博士生,等毕业后,也不过如此——她并不笨,自己今天学这个明天学那个,也不过是想混口饭吃,既然现在有这么个机会,那为什么还要受几年的罪去读什么该死的博士生呢?自己为什么要再等三四年时间才有可能手提“Louis Vuitton”包,身穿“Gloria”服装,戴“Cartier”珠宝呢?……所以,扎西卓玛放弃了读博士生的机会,在贼王曹尼玛的珠宝店里正正经经地做起助理来,她打算在这里做几年,赚些钱,混套房子,然后,走人,去考个公务员什么的,在机关谋个铁饭碗!
最初,扎西卓玛的任务是在扒窃中监视警察,专门在晚上向坐在汽车里的乘客兜售经幡,进行扒窃。她这一手干得非常出色,在汽车停留时,她那捧着经幡的手能将车内男女乘客身上的东西扒得一千二净。美貌和娇媚帮了她的大忙,不管是谁,只要透过她那薄如蝉翼的衣服,看到她的女性美,都会心荡神漾。曹尼玛发现了她的能力和聪慧,以及她那双无与伦比的美乳,因此,他不再让她去干那些小打小闹的偷盗,而是专门让她去处理一些更为棘手的顾客和大案。一旦出现难题,扎西卓玛便出场狩猎。当她出场时,她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武器,如何安排自己的乳房,这为她招徕了不少青睐。她常常将罩在胸部上的薄纱弄个破窟窿,既不在乳峰上,也不在斜坡处,恰恰在两峰之间。窟窿的大小则根据需要来定,如果她要给主顾多一些诱饵,使之尽快落入圈套,便巧妙地使上一点劲,把窟窿弄大,露出雪白、坚挺的乳房,伴随着她柔细的呼吸一起一伏,足以使对方销魂。因此她总是十拿九稳,有绝对的把握。当她的猎物完全被窟窿眼里的秘密所迷住时,她就得手了。曹尼玛对她的这一手十分了解,不碰到难题,从不易使用她。
这天,曹尼玛的手下其加和拉加在行窃一个日本游客时遇到了困难。那个日本游客身上带着几十万的美金,他要去工布看南加巴瓦峰,并对世界第一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十分着迷。于是,其加、拉加向师傅建议让扎西卓玛出场,因为经验一再证明,在拉萨很难下手。曹尼玛采纳了其加、拉加的建议,他亲自向扎西卓玛面授机宜后。让扎西卓玛动身去了工布。
平时,曹尼玛一交待完事情会去其他方,如龙王潭、太阳岛和雪域大酒店等,他到那里给他的那些提供线索的人送钱去了。当然,那儿还有几个情妇专门等候他的光临。曹尼玛有许多情妇,但是她们并不是他的同伙,也不是团伙里的成员。曹尼玛认为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会坏事情的,因此,他总把个人和活计分开。
团伙里的人对曹尼玛的那些女人很熟悉,但是他的徒弟中没有一个人敢正眼瞧她们一眼。谁要招惹这些女人,那他就休想活命。曹尼玛会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特殊技艺和一直带在身边的匕首插入他们的胸膛,像割青草一样轻而易举地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那天晚上,曹尼玛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找任何一个情妇,也没有心思到他平常去的那些地方厮混。他有些不安,因为扎西卓玛从清早去工布后,直至现在还没有回来。其加和拉加跟踪一个上海老板去了山南,并电话告知已经得手,他们也未归来。于是,他让几个手下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晚餐和几瓶“人头马”等他们。并和他们漫无边际地神聊起来,谈论伙伴们和他们正在干的勾当。今天谈论的主题自然是对扎西卓玛的担心了,如果她出事,他们这伙人将会失去一个赖以支撑的台柱,出现别的同伙无法填补的真空,那时,曹尼玛只好亲自出马了,其加、拉加这两坨屎(其加在藏语里是狗屎的意思,拉加是人屎的意思)是靠不住的。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的伙计们办完事回来了。其加、拉加等几个夜耗子脚步轻轻地走进师傅的房间,毕恭毕敬地向师傅致意,每个人都上前一步把自己得来的赃物放在师傅面前的茶几上。不一会儿,茶几上便渐渐堆满了一匝匝花花绿绿的纸币,有人民币、美元、欧元、卢布,……还有大小不一的钱包,几台手提电脑、几块金条以及珠宝、项链等。但是师傅没有理会这些东西,只是眼盯着茶几对面墙壁钟表上的时针,忐忑不安地说:“扎西卓玛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门突然打开,扎西卓玛走了进来。她的到来给个房间带来了光明。但是,她显得很疲倦,一走进房间里,就倒在曹尼玛旁边的沙发上,接着把一只鳄鱼皮包放在茶几上。皮包里有许多钱,单从它们一百元一匝的数量上粗略地一看,足足有二十匝,也就是最少有二十万美金。曹尼玛一看见这些,立刻喜形于色,抓起一个酒瓶,一口气喝了将近半瓶,然后用袖头抹了一下嘴,像头大牲口那样吼了一声。他看了躺在身边的扎西卓玛一眼,弯下身子醉醺醺地吻她,他看到了以前没看到的东西。他看着扎西卓玛起伏的胸前的窟窿,两个乳峰强烈地诱惑着他,使眼花缭乱。他盯了一会,蓦地像受了惊似地再次抓起酒瓶,不是送到自己的嘴边,而是塞给了扎西卓玛,粗暴地命令她喝下去,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胸前的窟窿。这回他感到那个窟窿太小了,它像一扇窗户挡住了里边强烈的光芒。他渴望看到里面的一切。他突然把粗糙僵硬的手指伸向那个窟窿口,往下一拉,衣服全被扒了下来。扎西卓玛感到很突然,其他人也怔住了,他们都意识到,这等于师傅在命令大家离开,于是他们一个个退出去吃饭了。
曹尼玛望着面前裸露的身体。扎西卓玛不害怕也不惊慌,躺在他的面前使她感觉到很快活。她赤裸着身体,宛如晨曦中沐浴的仙女,笑着说:
“你要干什么?”
像一头被宰割的牲口那样呻吟着:
“我要你。”
“就一晚上?”
“每天晚上。”
“每天晚上!那我不就成你的情妇了?”
“你比她们更好。”
曹尼玛像公牛那样喘着粗气,用粗糙尖利的手指揪住她的头发,命令她拿瓶酒来。
扎西卓玛驯服地站了起来,为他取了一瓶“人头马”。
曹尼玛一边喝着酒,一边高兴地盯着她的眼睛和胸部,问道:
“告诉我,今天你去工布干了些什么?你怎么把钱搞到手的?”
扎西卓玛把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上,高兴地说:
“搞到钱对我又有何难呢?我这次去工布干得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祭奠了妈妈。”
曹尼玛吃力地睁大充血的眼睛,诧异地问:
“你是工布人?”
她笑着回答:“是的。”
“那我们是同乡了,我也是工布人。”
“你可要好好照顾我这个小老乡了。”
“那是当然的了。我们既是老乡,也是老相好。”
“你很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曹尼玛醉眼朦胧地望着眼前赤身裸体的扎西卓玛,仿佛眼前浮现出遥远的幻影,他又问她:“你有过母亲?”
她笑得前仰后合地说:“难道谁不是母亲生的?”
“在这里生活的人既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
他抹了抹嘴唇,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继续说:“所以,这些人被称为流浪儿。”
扎西卓玛拣起衣服盖住了自己裸露的身体说道:“也许我就是如此吧!”
“你母亲生前对你好吗?”
“我没有见过她……”
“她死的时候你很小?”
“她死的时候我才五岁。”
“那你怎么会没见过她?”
“她在监狱里生下了我,后来死在监狱。”
曹尼玛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有人在向他提醒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又问:“死在监狱?怎么死的?”
扎西卓玛抓起衣服的一角,把它盖在裸露的大腿上,漫不经心地说:“大家都说是她毒死了我的父亲,她曾是工布地区最有名的‘朵玛’(放毒女)。”
“你是说你的母亲是一个‘朵玛’(放毒女)?”
“是的。”
“她是怎么毒死你父亲的?”
“在工布的女子中流传着一种下毒的习俗,她们信奉着一个毒神。这类“教徒”有自己的经书,他们每天都要算卦,占卜吉凶。若今日来人吉,哪怕是仇人也可以幸免于难,若今天来人凶,哪怕是亲朋好友也在劫难逃。我的妈妈便是这类教徒。”
“说下去,说下去。”曹尼玛急切地道。
“一天,妈妈盲目听信卦书,竟把自己下班归来的父亲毒死了。因为,她不能不失信于毒神,只好向自己的丈夫下手了。”
“下班归来的父亲,这么说你父亲是个干部了?”
“我的父亲是北京人,和你一样也姓曹,他从内地一个著名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我的家乡,在那里认识了我的母亲,并建立了家庭。”
曹尼玛突然感到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向他袭来,揪着他的心,他惶恐不安地瞪着一对可怕的眼睛,冲着她的脸大声问道: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她害怕地看着曹尼玛,没有回答,她已经被吓呆了。
曹尼玛尖利的指甲掐住她的裸露的胳膊,再一次发狂地嚎叫: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那双可怕的突出的眼球和他额头上面僵直得如同刷子头发,吓得直打哆嗦,喃喃地说:
“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
他抓起一个酒瓶子,要往扎西卓玛的头上砸去,吼道:
“我说了,你母亲叫什么?”
她迅速地脱口而出:“她叫白玛措姆。”
感到胳膊在一阵酸软里掉了下来。曹尼玛慢慢地闭了眼睛,扑倒在地,指甲嵌入那张名贵的意大利沙发里,他非常痛苦苦地扭曲着身体,用嘶哑的令人窒息的犹如蛇发出的丝丝声,咕哝着:
“她是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
扎西卓玛望着曹尼玛,颤抖的双唇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你的母亲,你的母亲!这么说你是我的哥哥?”
曹尼玛没有回答,只是睁开眼睛,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他痛哭流涕。曹尼玛饱经风霜,玩世不恭,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哽哽噎噎地、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大串自己也不懂是什么意思的话……天呐……你是工布的……爹是北京人,妈是藏族……他闭上了唇,看着茶几上堆放着的钱包……珠宝……花花绿绿的纸币……装着三十万美金的漂亮皮包。然后他又瞥了一眼扎西卓玛那耀人的双唇、迷惑人的乳房,看了看自己那双撕开她的衣服的粗糙的手。
耳边又响起简短的对话,工布……监狱……白玛措姆……被毒杀的父亲……卑贱的妹妹……哥哥。
突然,曹尼玛又瞪大了眼珠,眼里爆出凶光。他望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裸体,她坐着的意大利沙发,茶几上的“人头马”。眼前的一切,变得陌生起来了,他看见始终随身带着的匕首,高兴得好像第一次见到它,突然,飞快地用手紧紧地抓住它,猛地刺进了自己胸膛。
扎西卓玛目睹这一切,她望着曹尼玛胸部冒出的鲜血染红了地毯,惊惧地发出几声惨叫,把隔壁吃饭的其加、拉加等人惊醒了,他们如同吓惊了的耗子急急忙忙一齐闯了进来,他们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惊呆了,曹尼玛胸部插着匕首,鲜血流淌了一地,扎西卓玛一丝不挂像个女神雕像一般站在那里。曹尼玛睁开了眼睛,看看大家,又看看胸前的匕首和涌出的鲜血,他转向扎西卓玛咕哝着:“你们知道吗?……扎西卓玛……扎西卓玛今天晚上是我的相好……,但,其实,他是我的……”他还想说别的,但扎西卓玛没等他说完,飞快地从他胸部拔出匕首,朝他颈部扎去,在他说出秘密以前,就结果了他。
她说:“他对我存心不良,我要杀死他。”
她抛开了一切念头,用手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不放,使他俩的秘密随着他的死亡一起消失。
扎西卓玛在那一天夜里进了监狱,至今没有出来。其加、拉加等人却一直捉摸不透师傅曹尼玛对扎西卓玛的心存不良究竟是怎么回事。